第七十五章

作者:自古无情天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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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阮临若身姿敏捷从房檐上跳下,手里抓着一只白色信鸽,他冷哼一声,拿了竹筒里的纸条朝着屋内走去。

    屋内,阳光暖意正好,落在床上那人身上,将周身凄凉卸去不少,他面前摆着一个小方桌,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手里的东西,那是一串翡翠色的手链,如今两端接口机关已经做好,就差最后的润色了。

    阮临若看着西门倾夜极其认真的样子,一时不忍打扰。

    少庄主昏迷这几日,他担心的心力交瘁,差点真要随他去了,如今见他能再次醒过来,仿佛奇迹,他第一次感谢上苍的仁慈。

    西门倾夜握了笔墨粘了染料细心的给手链上着颜色,“信里写着什么?”他突然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然而这一开口,又立即蹙了眉,停了手中的活忍过心口一阵痛。

    阮临若见他这样,只觉泪水便要涌出眼眶,少庄主如今这副样子,都是冷连柯害的,可是那个冷毒的女子见他昏迷,不仅一日不曾来看,还自信满满笑嘻嘻说道,“放心,你家少庄主死不了的,他可是个贻害千年的祸害”

    想想都觉可恶,若不是少庄主醒过来,他一定先弄死她。

    “说!”

    见阮临若站着不动,西门倾夜又说道。

    阮临若立即回神,将手中的纸条打开,念了出来,“连丫头,三日后见,娘娘亲笔”

    西门倾夜听了眸色流光闪过,柔了神色,“她果然还是坐不住了,去求了娘娘”

    阮临若上前不解问道,“这是……少庄主为何这几天来眼睁睁看着冷姑娘往外传消息而不阻止,这娘娘似乎不简单”

    “若是丫头好好的,她便是个人物,若丫头伤了分毫,她便是个死人,又有何惧”西门倾夜说的不缓不慢。

    “那这纸条……”

    西门倾夜再次执起了笔墨,“小心放回去吧”

    “是”

    阮临若放了鸽子,又转身回来,神色担忧犹豫一下还是说道,“少庄主,你这身体刚好一些,就不要弄这些琐碎的东西了,这几天你弄这个都没怎么睡好觉”

    “休不休息,都是醒着,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”便见西门倾夜轻轻一笑,抬头看向窗外,问道,“丫头呢?”

    “又跑梅花林里喝酒去了,少庄主要不要去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了,见了我,她反而不痛快”西门倾夜叹息一声,眼里光芒又暗了下去,“出去吧”

    明明思她念她想见她,为何偏偏要忍得这般辛苦。

    人不能无情,但阮临若此刻却希望,他的少庄主若是个无情之人该多好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,阮临若又想起什么,回头,“少庄主,庄主让人带着夫人去了临安,暂时应该不会知晓少庄主的事情,所以少庄主不必担心”

    “咳咳”西门倾夜轻咳一声,笑道,“我就知老爹疼娘亲疼的紧,定然做了安排,这样也好,免得娘亲担忧,你这几天令人送些松糕过去,就说是我送的,让她安心”

    “是”

    阮临若退了下去,门轻轻关上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夜晚,冷风飒飒,吹的梅花花瓣缭乱纷飞。

    西门倾夜披了件厚绒衣,来到冷连柯门前,他身影萧瑟,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,直到许久,屋内没有了动静,他才依着围栏坐了下来,从怀中拿出了笛子。

    笛音浅浅,悠悠响起,舒缓而柔情。

    白天见不着,唯有等夜黑了,才敢来看看她。

    在她面前,他从未赢过,他放低了一切,只要她一个点头,哪怕撞得头破血流,他心里都是开心的,可如今,换来的不过互相伤害罢了。

    他曾经对西门秋剑说过,“叔叔,若是换作倾夜爱的那个人,倾夜绝不会让她伤半分,更不会像你这般喝的烂醉却一无所为”

    他舍不得她受半点伤,知道了她的身世,更是想要疼她,呵护她,可她偏偏往他伤口上撒盐,这般折磨自己,也折磨他。

    “咳咳,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”不自觉的轻叹一声。

    无奈却又无悔!

    屋内,冷连柯提着酒壶坐在靠窗的圆桌上,她目光越过窗前间隙正好能瞧到西门倾夜身影。

    他头发如风飘飞,红色发带飞扬过眼前,在这黑夜里格外醒目,冷连柯不得不承认,西门倾夜长

    得无可挑剔。

    “哼”她冷笑一声,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下,“每晚都来,看都看腻了!”

    屋门咯吱一声打了开来。

    冷连柯醉容熏熏,身影一晃,提着酒壶踉跄靠在门槛上,目光看向这边,“咦,你来了?果然,方才听到的笛音不假,唔……”说着,又是仰头去喝酒。

    “连柯,过来,我想你了”西门倾夜看到她喝酒,微微蹙眉,朝着她伸出手去。

    冷连柯看他笑脸盯着她,眉色一挑,砰一声将酒壶远远扔开,她身影一翻,手掌带风蓦然袭来。

    红衣蹁跹,梅花纷飞中卷过一阵酒香。

    西门倾夜仿似并未看到她眼里杀机,定定盯着她,眸中竟是柔情。

    一掌不偏不倚,落在他胸口。

    冷连柯瞧到西门倾夜脸色惨白一片浑身一震却并未吭声,便松开了手,顺势靠到他怀里坐下了。

    “这一掌是罚你扰了我好几天清梦,你说该不该?”

    西门倾夜轻咳一声,握了她素手入怀笑道,“该,你今晚肯见我,受这一掌也是值了”然而话刚落,却见他猛然扭头,硬生生呕出一口血。

    鲜血落地,绽放一朵艳丽红梅,血腥味扑鼻,夹杂着丝丝清香。

    “我这一掌并未用多少力,你这幅样子,难不成,身体还未好?”冷连柯柔柔依在他怀里,惬意的捏了他胸前一段发丝把玩着问道。

    西门倾夜拭去嘴角鲜血,喘了喘气,轻笑道,“恩,还好”

    看来,得了娘娘的消息,她心情甚好,若是换作前几日,怕是连半句关心的话都不会有。

    把玩着发丝的纤纤素手顿了顿,她不想,他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还好。

    依方才的试探,她已然确定,他腹中的簪子并未拔去,这几夜以来,看他身子不稳,还以为都是装的。

    呵,比起做戏,她赢不过他,比起狠心,她更是远远不及。

    既如此,这一切的终结果然是最好的结果呢,她发过誓,这一次,她不会再给他伤害她的机会。

    冷连柯柔柔一笑,“倾夜,你忘了,我说过,只要你求我,我会心软的”她松了他的发丝复而按向他腹部伤口,推着内力不缓不慢的压下,明显感觉一道硬物戳在了手心。

    她微微仰头,但见西门倾夜抿了唇默默忍着,见她看过来,嘴角轻勾,笑问道,“连柯,是否只要我求你,你就会喜欢我?”

    明知她的意思却这般曲解!看来是不想活了。

    内力凝聚,狠心压下。

    柔软腹部被她压的凹陷,一股滚烫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素手。

    冷连柯狠了心,内力涌动,并未像以往那般撤去。

    “倾夜,你仔细想清楚了,是要你的命还是要我?”

    冷汗如雨打湿了他柔顺发色,他疼的剧烈颤抖,一张唇咬的血色全无,伸出的手却是轻轻落在了她发狠的手背上,“从始至终,我要的只有一个你,这点痛,比起你,不算什么”

    “是个好汉,就别逞强”冷连柯冷笑道。

    他微微弯腰,靠的她近了,“倾夜此生只愿做个有情郎,丫头”

    “有情还是无情……”

    蓦地,瞧到他的双眸,冷连柯愣了一下,这样血色般诡异妖冶的双眸,她已不算陌生,然而还是不由愣愣问道,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
    下一刻,叮铃之声传来,冷连柯只觉手腕一冷,有什么东西套了上去。

    他血色双眸里宛如一汪清泉涌动,“连柯,恨我也好,伤我也罢,我永远不会伤害你,只要你开心,哪怕你这样对我一辈子,我也能忍,如若与我一起,你始终不快乐,那,那我退一步,就当应了空寂大师那句话,我活不过明年春天,这条手链就算给我一个安慰,可好?”

    他字字句句说的平静,却落在她耳中仿佛尖刀戳中了心脏。

    有什么打湿了她的双眸。

    “西门倾夜,何必说的这么凄凉,不过就是让我不再伤你……”冷连柯手掌试图撤去,就见西门倾夜轻轻一笑,眸光移开,看向满院梅林,“丫头,就当你答应了,这种时刻,或许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未落,突然,一条冰龙呼啸,狂风般卷过满院梅林,袭向天空,空中,卷起的无数梅花花瓣纷纷扬扬,宛如落雪,飘散而下。

    “西门倾夜”冷连柯喃喃叫道。

    冰龙落地,西门倾夜身影站在梅花林中,将他一身血污遮挡。

    “连柯,喝酒伤身,以后你少喝点”他的声音仍旧带着笑意。

    “我知你不想看到我,以后,我会尽量不再出现在你面前,你可安心”

    他,这又是在搞什么鬼?

    冷连柯呆愣的反应不过来,明明是她想好了对策才肯出来见他,却不过转瞬又好像落入了他的圈套。

    他伤的不假,为何还能如此动武卷起这满院梅花花瓣又一次迷了她的眼。

    若是换做从前的她,定然又是一阵无措吧!可惜……

    听到西门倾夜转身的脚步声,冷连柯立即回神,飞身追了上去,“西门倾夜!”她大叫道,“你不是问我,是否只要你求我,我才会喜欢你吗,我不要你求我,只要三日后,你跟我去一个地方,日后,无论结果如何,我都会跟着你,再也不会离开”

    “三日后,我自会带着娘娘来见你,连柯,你无需说这些谎话来骗我”

    冷连柯咬牙,他竟又是知道!

    然而,这回,她不会再退缩。

    冷连柯运起轻功,踩着梅花枝头追了上去,眼前一阵冷风吹来,硬生生阻了她上前的步伐。

    不远处,西门倾夜靠着一棵红梅站在那里,鲜血顺着他嘴角一滴滴落下,而他嘴里咬着的是他的右臂。

    原来,笑意背后是这样一幅惨像。

    “噗……!”冷连柯瞧得他身躯剧烈一颤,又呕出大口的血,她凝眉问道,“你怎样了?”

    她伤他,原本就是怕三日之后……现在看来,他伤的比她想象中要重的多。

    他疼的满眼痛色,却对着她轻轻一笑,“连柯,只要与你在一起,这点痛,我甘之如饴”

    他的笑太过刺眼,冷连柯别过头去,“倾夜,这回我不骗你”

    “跟着我,再也不会离开吗?”他轻声问道却反而更像是问他自己。

    “嗯”

    “回去吧,三日后,我跟你去”

    冷连柯瞧着他转身,缓缓向前走去,很快,他的背影被黑夜吞没。

    “西门倾夜!”不知为何,冷连柯只觉心口一痛,不由又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浑身的痛已然到达顶峰,可他的可人儿却不肯放过他。

    冷连柯追了几步,看到西门倾夜静静等在前方,她才懊悔自己这般突然的举动,她搞不懂她是怎么了!

    想了想,“我的簪子……那是凤千羽送我的礼物”

    话落,就见他微微弯腰,身影晃了晃,接着一只带血簪子抛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冷连柯,你不要太过分了!”

    阮临若终是看不下去,飞身将西门倾夜身影扶住,而西门倾夜一身冰冷凉意,直直朝着地面倒

    去。

    “少庄主!”阮临若急急将他抱稳了,低头去查看他的伤势,只见西门倾夜眼睫颤了颤闭了眼,再没动静。

    水吟灵的后遗症又发作了。

    阮临若将他扶起,“冷姑娘,就算一个铁石心肠之人,也早该被融化了,少庄主如今他连命都不要了,你为何,为何就不能疼一疼他?”

    眼里的泪水何时落下的,冷连柯不知,她站在梅花纷飞里,心里乱成了一片。

    “难道你真的爱我吗?对我的爱又有几分?你我之间本是仇人,你本就不该爱我,何况,三日后,你只能是个死人。

    可是,为何心会这么痛,不该的,不该的,我的心里只有宫主,我爱的人只有宫主。

    呵,冷连柯,何必多想呢,只要他死,苦恼就会跟着没有了,何况,娘娘也会高兴,不是吗?”

    一朵梅花花瓣飞过眼前,上面的鲜红血迹再一次刺痛了她的双眸。

    不能想,不去想,唯有泪,流就流吧!

    这一夜,到底是谁扰乱了谁的心?